Amelia

我是耻辱野蛮的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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血污

#完全脑补幼体慎警告






  暮光之眼弓身扶着椅背,指尖染着血,指节泛白。隔着面罩的呼吸声粗重而有骇人的撕裂声,带着污血和咳嗽,仿佛一个即将崩溃的蒸汽机器人。

  他扯下面罩扔在水盆里,溅起的水花落到他的脚尖。慎两鬓斑白,灰白的发丝贴在他的耳侧,汗夹杂着血缓慢地滑过他的脸颊,随着他呼吸的颤抖汇聚在鼻尖、眼角或是嘴角,然后在地面上留下一小块圆形的污渍。

  水穿过面罩的眼洞,水面上的涟漪和波纹把它扭曲了摁在水底。血丝升腾扩散开,最后随着时间归于平静。

  慎侧身,勉强的站起来挪了两步,扶着支撑水盆的支架剧烈的咳嗽。铁支架尖叫了一声,带着水盆摇晃着,最后撑住了人的重量。

  看到了水中的自己,也看到了水底的父辈们。暮光被窗户裁剪成一个正方形的方块印在身上,照亮了他的额头、眼窝和鼻尖,其他部分小心的藏在阴影里,让他的脸色看起来没想象的那么糟糕。

  淡红色的液体滑过鼻翼,在鼻尖摇晃盘踞了一会,落在水盆里,扭曲了他的模样,也扭曲了沉底的面罩。

  他老了,身体到达了暮光之眼的极限,他逐渐躲不开刀刃箭矢,精怪的镰刃能在他身上留下可怖的、蜈蚣般的疤痕。他眼角堆积褶皱,皱纹、发白的疤痕和光暗混杂,像是一个耄耋之人。

  他想起了父亲和塔诺,如果当初有机会整理尸首,在那老旧、满是血污和破损的忍者服下,也应该是同样破损的苍白身体。像是渔夫用木叉刺死的鱼,眼球混浊发白,细碎柔软的鳞片脱落,露出苍白的肉体和肋骨。

  他迈入了五十岁,自从他原谅了自己的过去后,他成为了真正的暮光之眼,情感再也无法左右判断,像一个精准的怪物,像一个兢兢业业的眼球。只有如今在临死时,才会回光返照般想起过去,并运用一些没有没有必要的、像衣服般裹在真相前的比喻。

  剑鞘尖端摩擦在砖石地面上发出沙哑的低吼,支撑着他坐在扶椅上。他的目光顺着台阶爬下,看着石头粗砾的纹路。那是一些没有花纹和光泽的青灰色石头,不值得作为回忆的载体,但他就是看着空荡荡的厅室,他的身侧只有两个钢铁烛台。右边的亮着,左边的是一团凝固的浊白色。

  他的均衡没落了,没落在艾欧尼亚那激昂的旋律里。

  黑暗闯进这个寂寞的房间,毛茸茸的烛火在暮光和黑暗的模糊边界上颤抖。

  这个夜晚没有风和月光,只会有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,打着芭蕉叶。那是艾欧尼亚湿漉漉的春末,是最容易腐烂的季节之一。

  噗呲一声轻响,它烧完了,像是最后一个孩子逐渐隐匿在阴影里,留给他偌大的宫殿。

  黑暗欢呼雀跃,像蟒蛇一样盘曲着逼近,缠上他的脚踝,带着雨的腥气和微凉的风。那种感觉令人难忘,像是鳞片、利爪、羽翼、刀锋或是钢铁义肢在摩挲他的小腿和脖颈,唯独没有温暖柔软的手。

  慎看着门的方向,似乎在等待,也似乎在送行。他的呼吸由开始的撕裂般的痛苦逐渐平稳,带着虚弱和致命的安静,他累了。

  自从成为暮光之眼,他再也没有像孩童时期那样自然放肆的笑过,也没有做过梦,无论是美梦还是噩梦。像是暮光之眼丢掉了慎,把黑色短发的青年留在迷雾盘踞的山峰上。

  他想起来他以前有一个朋友或者是敌人叫劫,但成为暮光之眼后,人就成为了一种概念,成为了一小块像砝码的东西,等待着称量其他物品的。他丢掉了劫,只有阿卡丽和凯南在他的视野里是不太相同的。

  太迟了,他心中郁结了太多情感,以至于急功近利般的想成为暮光之眼,像是破罐破摔,把自己从使命和痛苦中解脱出来。慎没有父辈那样的果断和魄力,在白棋统治的棋盘里落下两颗精准优雅的黑子,从而获得更完美的均衡。

  他辜负了所有人,包括自己。

  慎后脑靠在椅背上,尖锐的痛苦过去了,他在黑暗的拥簇下睡着了。

  ◇

  他被秋风唤醒,入目便是一片热闹的色彩,他看到黛色檐角环绕的那株盘虬的樱树时便知道自己陷入梦境。

  黄红交杂的枯叶像一层毯子覆盖在青灰色地面,错落的瓦制屋顶把他和远处的喧闹隔离开,阳光落在手心有一丝暖意。那手白嫩可爱,梦中的世界还没来得及在上面雕刻磨砺出茧子与伤疤。慎抬头看向四周,碗口粗的年轻小树像个巨人俯视着他,鲜红水润的一串串果子挂在枝桠和阳光间。

  慎意识到他在做梦,年幼的身体不受到他的控制,但他感觉到自己脸部的肌肉不是僵硬的,也不是带着疤痕和皱纹的。他裸露的脸颊在秋风的吹拂下是放松而快乐的,嘴角上扬,总是带着微笑。少年可以一直欢笑和言谈,而不用担心肌肉酸痛。

  他踩在干枯的地毯上,咯吱的脆响令这个身躯欢快起来,他透过那些细瘦交错的枝桠看到十月的大雁和薄云。凉风吸入鼻腔带来一种舒畅感,鞋缘柔软的白毛摩擦他的脚踝,温软舒适。

  孩子在等待秋风将父亲送回来。

  慎仔细感受这个身体,感受孩子雀跃的情绪,他觉得有种陌生感,但灵魂上的贴近又令他熟悉。他久违的感受到了放松与不思考的乐趣,

  “慎。”

  一个女人的声音,有点沙哑却掩盖不了其明快好听的本质。他听过相似的声音,应该是正在呼唤凯南的阿卡丽发出的,他从来没听过他最喜欢的妹妹在青年后用这种声音呼唤他的名字。

  “我来了,特曦姐姐。”

  绿色忍者服的梅里蹲身揉揉他的的短发,拇指摩挲着他有些婴儿肥的脸颊,看得出来,她对于那种触感非常满意。慎通过她眼眸的倒影看到了自己的眼睛。那双他以为他忘却了的栗色双眸,像是那些大雁羽翼的颜色。他还没丢掉这种颜色。

  塔诺在她身后站着,留着小胡子,肩膀宽厚结实,虽然喜欢笑,但他总缺乏幽默感。

  他记得塔诺和他说过,从前有一个男人,他活得很好,活得名声显赫。但是某种诅咒让他变了。在那样漂亮的暮色下迷失了,变得像不用脑袋思考的生物。慎问他这是不是传说的狼人。他摇头说不是,但从此他就永远坐在那个位置上,无人能撼。慎笑着说这种说法比会说话的菜花蛇更荒谬,但不好笑。

  “你的父亲刚刚回来了,带回来一个孩子,但是他又走了。”她组织着话语,“我必须出去一趟……”

  “我知道了。我会照看他的,不用担心。”

  “那最好不过了。”塔诺笑到。

  塔诺和梅里转身,消失在屋檐遮起的黑暗里,急促重叠的脚步声淹没在前方的喧闹里。慎在昏暗里,小跑着追逐那些脚步声,最后拉开了一扇门。

  那扇门很重,他尝试了好几次。

  他透过门缝看到坐在台阶上的孩子,黑发黑瞳,裹了一层他父亲的大衣而显得臃肿,看着那些拿着刀剑训练的人们,也许看的是远处苍穹下连绵的墨绿色山脉。

  慎想起来了,就是那个孩子,他和自己相似的黑发被暗影污染,像某个可怕的深湖,像是四个穿着白色麻衣的男人架着棺椁走在黑色泥土上时的月光。

  这颗精准的黑子逃离了白子的包围圈,隐匿在烛火找不到的地方,像一只耐心的、弓着腰在布满月光碎片的灌木丛里行走潜伏的猫科动物,在他背上留下了四条野兽爪痕。

  慎最后原谅了他,就像是猎人误闯了凶兽的领地般小心翼翼的退去,将这片灌划为禁区。那渗血的爪痕也逐渐由猩红转向粉白,最后只留下了微不可见的印记。现在那里隐约犯痛,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。

  “你好。”他跨过门槛,将门关上,将张牙舞爪的黑暗闩在屋子里。扬起微笑,将手里一串红艳的果子从背后拿出,在人身前摇晃。果实带着香甜的气息和反光,晃得人炫目。

  “看得出父亲很喜欢你。”慎靠着孩子坐在台阶上,后者似乎不太习惯这种近乎热情的自然熟,但没有拒绝,“这件大衣他自己都很少穿,冬天也是。当然,我也喜欢你。”

  黑瞳的孩子抱着膝盖,沉默了一会。

  “嗯。”

  他们抬头看向隐藏在薄云后的温暖红日,一队大雁划破了山峰和天空的寂静。

  ◇

  大雁逐渐远去,影影绰绰,最后消失在蓝的近乎白的天空里,细小的雪吞噬了声音和太阳,把他们锁在了房间里。刚被吹开的氤氲热气又覆在他眼前,另外一个孩子的坐在塌上,脚跟贴着床的侧板。

  “农夫是好人。”

  那双黑色的眼睛盯着他,强调着。

  “慎,我相信我没有错。”

  慎看着半大的青年,他明白这个故事对于苦说来讲,只有一个截然相反的答案,他忽然意识到为什么劫是那颗破局的黑子之一,因为他有着截然不同的血脉,他还一直以为自己的原谅来源于棋子间的惺惺相惜。

  那双眼睛令他想起了他苍白的后半生里的两点烛火。当左眼逐渐失去栗色眼眸时,阿卡丽眼眶泛红、双臂因狠力攥拳而微颤着。她对着他高声强调着什么,只留下十字镰落到地面的声音,然后是一条龙将梅里为她刻上的纹身吞掉。

  也许再也不会吐出来了,就算吐出来,也布满裂隙和苦楚。

  “别总是那么认真。”他揉了揉眼角,一口热水滚过舌面、喉间,沉到腹部后涌上一股令人惬意的暖流,“故事往往没有答案,因为它已经发生了。”

  “是的。”男孩眼眸垂下,嘴中却猛然被塞进一块果干,甜味在舌尖蔓延开来。

  “梅里姐姐要有孩子了,塔诺哥哥特意去买了好多东西回来,还不忘给我们捎一包果干上来。”

  “很甜。”

  “塔诺哥哥的眼光一向不错,特别是在食材和零食方面,我们都认为他更适合当个厨子。”

  慎看到那个孩子嘴唇翕动,生生把一些话混着果干咽下去,像是必须要用这种几乎是腻的甜来中和。

  他已经忘记了这些遥远而温暖的过去,他想不起来他究竟用这样的心情面对他的兄弟,以至于最后被发酵酿造为恨,逼迫他始终无法放下情绪,让他做出某些荒谬的、缺乏理智思考的判断和决定。这种感觉曾经让他觉得脆弱而丑陋,但他现在以全新的、回忆的角度去看,这种判断似乎在证明他活着,证明他的双眼能在艾欧尼亚温暖的阳光中被照亮。

  他曾经放弃的光,是如此明亮,他的导师曾如此温暖。可惜它已经虚无,它已经污秽,它已经被抛弃,理由是它的主人不够有担当,不够睿智。

  寒风猛地砸开木门,风带着霜雪咆哮的声音混着木门撞击在墙上的呼喊冲向他们,那些原本柔软温顺的雪花裹挟着寒风刮过脸颊和手臂,像刀像戟,像深邃的黑暗滚动着张开血盆大口。

  这不是普通的风,像是带着刀和血的风,就算是弗雷尔卓德的风雪也没有如此肆虐而富有攻击性。

  慎感觉自己无法呼吸,脸被寒风冻的僵硬,手掌间的热意被寒冷剥夺,他感觉衣服下的身体在颤抖。他的身体艰难的在风中抬头,白色的雪幕掩盖了劫的身影,他伸手向前面抓刨着想要抓住人呼喊的脸,最后只感觉风推着他的手臂逐渐远离那个模糊的人,隔阂在阻断他们。

  ◇

  寒冷灌进他喉咙里,带着血和腐烂的味道在他胃里翻滚,他捂着腹部几乎跪下干呕。风雪停止了,无力的阳光照在血和雪的混合物上。他抬眼看向前方,那里有一团显赫的、摇晃的火。那些肢体的在那些红色下苍白,模糊。

  那是父亲,慎想,自己一生都在追逐这朵灼灼的火焰。

  他踉跄着上前,脚步一深一浅,鞋子仿佛陷进了那些红色的雪里。他眼前发黑,眩晕着,喉间像是卡着什么一样难受。但慎可以感受到那灵魂中隐约的庆幸和愤怒。

  慎知道那种愤怒,像是阿卡丽和劫对待自己的愤怒,像是战场上孤单染血的旗帜传达出来的东西。但他无法咂摸出庆幸的源头究竟是什么,或许是能看到了那朵火焰的影子,或许是苟活。

  慎看到了,在某个可怕的瞬间,不染任何恐惧恶心的看到了真正的烬。那是一个女人,也许不是一个。她像个漂亮的瓷器,破碎在雪地里,却也因此得到真正的在雪地里的价值。血与美丽的幻影若隐若现,洁白似羔羊的她,完整却没有任何多余的部分。

  暮光之眼明白了,他彻底宽恕和理解了烬,并且认识到了他的某种价值。如果缺少这种必要的催化剂,他们无法成长,那副棋盘依旧死气沉沉,只能等待更为可怖的外力把整个棋盘掀翻后再度开始。在精准的眼睛里,人只是一个砝码,或是一种类似数字或是代码的东西,只有计算出有价值的人或物才会呈现出不同的样子。

  眼睛不会欺骗大脑,因为眼睛没有情感,只有大脑会欺骗大脑,灵魂会蒙蔽他本身。

  年轻的慎脸色苍白,艰难的呼吸着被血染的空气,他站在父亲倾斜的影子里,试图从那团燃烧的火里汲取温暖。可惜火是假象,火里是眼球。

  他几乎是行尸走肉般回到客栈里,黑眼睛的男孩正在房间里继续他的反思。慎在敲门前挂上了微笑。艾欧尼亚南部的躁动对于均衡不是秘密,但劫的被迫反思还是秘密,慎选择了向所有人保持沉默。

  “我知道,劫,我没想来劝你。”

  房门别扭地被扯开一条缝,慎闪身进门,带着吃食放在他的桌上。劫就坐在椅子上着他,烛光掩盖了慎不正常的脸色。

  “生日快乐。”劫突然冒出一句。

  年轻的慎愣了愣,咧嘴笑了。

  他似乎明白了,那不是庆幸而是一种牵念,比兄弟友谊更隐晦的情愫。

  慎抬头看向窗外,灯火辉煌。

  像是那天的吉雍道,璀璨得像噩梦。

  入目便是恶魔的红色幕布,说不清是血还是父亲褪去的辉煌。那些红色喧嚣着跳跃着,把他的双手染上血和老茧,把他嘴角的弧度磨平,把他们的脸庞雕刻成熟起来。他看到劫的面甲下的眼窝变深,火光印在他白色的布甲上,照不进他的黑色眼眸里,像是吞噬色彩的黑洞。

  慎站在右边,劫站在左边,像一双眼睛。

  他熟悉这里,他甚至认识那精致的木屏风上的是令人魂牵梦绕的普雷希典。他也意识到了附近的沉闷气息,尘封的记忆在蠢蠢欲动。

  骤然间,那双眼睛亮了,带着他熟悉的愤怒,带着水光,他的臂刃刺向那个坐在地上的高瘦的男人。那个男人除了一双卸去伪装的异色瞳外如同路人,平庸是他的保护色,他的眼窝深邃。

  烬,对呀,烬。自从他成为真正的暮光之眼后,就再也没有和劫有过联系,再也没有一起抓捕过他。

  为什么。

  慎被禁锢在身体里,那个年轻人站着,俯视着烬,眼帘低垂防止情绪溢出。慎感受到那灵魂在躁动,在和劫一样叫嚣着宣扬自己的均衡之道,但是他学会了更好的克制。

  “住手,劫。”

  他看到了父亲,和他一样苍老的、两鬓斑白的父亲。那把倒映着劫自己的钢刀撑起过他的天空,如今又劈碎了那片摇摇欲坠的天空。

  慎知道,劫从那把明亮的钢刀上看到了沉默的自己。他忽然明白自己的均衡之道是克制的原因了。慎无法从使命和心之间抉择出一个最优项,唯有沉默和克制才能让他在洪流中勉强站稳脚跟。代价是劫被那些东西污染,然后就是永不停息的奔波和死亡,最后,右边的蜡烛也熄灭了。

  那些破碎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。

  他作为了一个不合格的暮光之眼,某一次,他的魂刃将一只像蜘蛛的贪婪精怪变成一团富有腐蚀性、粘稠的墨色液体。他抬头,看见了山峰上永不散去的迷雾被火光着凉,巨大的樱花树被烧得噼啪作响,缓缓的倾斜倒下。

  慎知道结果,他退出了这段回忆,但他只要一闭眼,就能想到那颗头颅带着尘土污浊,那被梅里梳得整齐的白发因染着血和泥变成肮脏的条状。它从黑暗中被抛出,落下,孤独的滚着,被台阶的边角磕起,带着一条破碎的血路来到他的脚下。

  被污染的劫走出来,带着影子和踩在血上的脚步声。

  忽然,他想起了塔诺,那位个子不高,肩膀宽厚结实的胡子男人,他说得很对,不用脑子思考的未必会是野兽。于是他就在棋盘上被吞掉了。幸运的是,他的女儿像他一样聪明而能认清本质。

  他突然觉得梦不该这么结束,那些过去的记忆不应该如此粗糙无用,他感觉背上的伤口滚烫难忍,他死寂的脑袋恢复了活性。

  他彻底不想成为暮光之眼了,他想变回一个人,但他知道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。只要他醒过来,巨大的内疚和自责就像决堤的洪流,只会把刚得到情绪的他冲垮。

  如果是父亲的话,活得肯定没有自己这么狼狈,他自嘲的想着,父辈让他变成眼,劫在教他成为人。

  劫。

  他在记忆的碎片里寻找着,一些化为了沙子,一些随着他的搅动而模糊不清。

  劫,劫在哪。

  ◇

  “我在。”他听到那个年轻人说。

  窗外,人声鼎沸。

  “你还是觉得农夫是无辜的吗。”

  “无论你如何问我,问我几遍,我都会是这种答案的。是你说的,有些故事往往没有答案。”

  “我不会劝说你,兄弟。”

  “我更希望你理解我。”

  两个慎都沉默了,他们都听到了窗外喧嚣下劫的心跳,不同于他们血里的均衡的心跳。他们默契的选择对外沉默,他们不愿意一颗新星就这样在他面前坠落,但他们又无比清楚,能让星星升起来的人更能让星星坠落入深渊。

  年老的慎知道,星星还能从深渊的另一头浑身是血的爬出来,但年轻的慎不知道,也不敢不想去知道。

  劫抓住更年轻的慎的手腕,把他带到榻上,木窗花纹里的万千光芒映在人黑色的眸子里。那时的劫眼眶还没有那么深邃,也没有披上影流之主的金属盔甲。他只是一个在迷雾里直行的人。

  慎摸到他背上的伤口,那像是狼爪留下的伤疤,针脚缝合的很好,如今在烛火下显现出不同他肤色的苍白,像是慎背后的四条爪痕。他的手指一寸寸滑过那些伤疤,滑过人凸起的脊梁骨。他身上只有那片有这样狰狞的伤疤。

  “我一直想问你这是怎么回事。”

  “不太清楚。”

  慎感受到那个年轻的灵魂在躁动,在喧嚣,在克制不住自己。然后,那双手就从伤疤一路下滑。

  “你理解我。”

  年轻人像是受到了惊吓,但慎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栗色的瞳孔和泛红的眼眶。暮光之眼明白了,那个年轻的慎不笨,在他彻底失去过去前也似乎明白了塔诺的意思,他也某种程度上预料到了未来。

  “对不起,劫。”

  他选择了跟随父辈的使命,毕竟血浓于水和酒,但他不愿意就此失去兄弟,他要把他雕刻进脑海深处。这就是原来那个有着缺点,带着笑容的,不太坚定的慎。

  他放不下,慎曾经有一颗比任何都饱满的心脏,于是,他和劫走上了相反的道路。他是一颗白子,劫掉进深渊变成了黑子。

  “我理解你,慎。”

  劫卸下了紧张,任由慎的手指向更深处探索。

  ◇

  年老的慎离开了这段回忆,他仔细咂摸着那一份庆幸的本质,到那明明是一份藏在心底的快乐。

  他知道劫在哪了,在他选择了克制作为了他的均衡,不再使用脑子之后,他忘了劫是谁。估计是某一次执行任务时的目标,也许正是那次,他身上多了那四道伤疤,也许也是因为这个,他身上多了太多镖与刀剑留下的伤口,把他身体拖垮了。

  众叛亲离,这正是暮光之眼反哺给他的,但他真的永远坐在那个位置上,无人能撼。

  慎抬手,像编故事那样把碎片合拢在一块,他让猴子捞到了像月亮珍珠宝藏,让小女孩从此衣食无忧亲人团圆,让美人鱼从海底的贝壳中重生,让农夫与蛇欢笑相伴到老。

  于是慎变成了两个慎,一个是眼睛,一个是大脑,一个慎是年轻的慎,一个是年老的慎。前者跟着梦里的劫走向艾欧尼亚的战场,后者用蘸湿白色的纱布擦拭钢刀和魂刃。

  两不相欠了,谁也不责备谁了。

  付出的代价是微不足道的,两个慎都这样想,他们都迷失在了均衡山间的迷雾里。

  ◇

  晨光熹微时,暮光死去了。

  慎腰腹间的伤要了他的命。

 
标签: lol 慎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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